武夷山九曲溪五曲溪南晚对峰的东壁,有一幅擘窠摩崖,全文为:
道南理窟 易斋马负书题
“道南理窟”四个大字,每字215×150厘米,站在九曲溪北岸的武夷精舍西望,清晰可见。笔力雄厚庄重,铁划银钩,苍郁古雅,内涵深奥,有很高的艺术价值,成为概括武夷山“理学渊薮”的历史徽志,也是清代摩崖石刻中最雄伟的一幅。
题刻作者马负书(?~1767),字羲祥,号易斋,汉军镶黄旗人。清乾隆元年(1736)一甲一名武进士,授一等侍卫,历任山东莱州营参将、胶州协副将、登州镇总兵。乾隆十二年,调福建,历任漳州镇总兵、金门镇总兵、台湾镇总兵官、江南狼山镇总兵、福建陆路提督等职,镇守闽疆20余年,在任颇有建树,惠政流彻海内。卒谥号“昭毅”。
马负书虽是武将,却酷爱书法,善写大字。号称清乾隆年间第一才子的纪晓岚,在他的《阅微草堂笔记》中记载了发生在泉州有关马负书的一则异事:“福建陆路提督马公负书,性耽翰墨,稍暇即临池。一日,所用巨笔悬架上,忽吐焰,光长数尺,自毫端倒注于地,复逆卷而上,蓬蓬然,逾刻乃敛。署中弁卒皆见之。马公画为小照,余尝为题诗。然马公竟卒于官,则亦妖而非瑞矣。”马负书所过之处,多有题留。如其题刻于永春县石鼓镇桃场村魁星岩的“魁”字有60厘米见方,笔法苍劲有力;还有南安康美镇杨梅山雪峰寺的“玉笏”、“朝天”石刻,泉州市区东海镇石头山真武庙神龛上巨匾“掌握玄机”,晋江东石镇南天寺山门上的“自在佛”匾等。
马负书对理学大师朱熹极为尊崇,对朱熹著述讲学的武夷山更是魂牵梦萦,但由于军务繁忙,一直未能亲临拜诣武夷山和朱熹遗迹。后来他特写下“道南理窟”四个大字,拟勒刻于武夷山,欲“以理学渊薮,发山川之秀灵”,宏扬理学。“道南理窟”中的道、理都指理学,也称道学;窟,古代指人员聚集之地(现专指坏人,含贬意)。道南理窟,意为理学南传之后,武夷山成为理学家荟萃之地。以此来彰显武夷山是“闽学”创立之地,也是宋明南方理学家聚居之处,是理学发祥宝窟。但他一生戎马倥偬,直到病逝也未能终愿。
南安丰州有座九日山,南宋时朱熹曾经两次游九日山,并题“九日山”三字勒于壁,后因年代久远湮没。乾隆三十二年,马负书游历九日山,感到叹惜,于是怀着对朱熹的崇敬之情,重书“九日山”三字书刻于西峰东坡岩壁,并附记云:“郡乘山川志,朱文公两游于此,有书‘九日山’三字。余游历憩览,考之山僧,谓世远湮没无存,良可慨惜!因重勒三字,以承先哲表彰胜地之至意云。乾隆丁亥二月,提军使者马负书题。”“九日山”三字单字字径86厘米,是现存全山最大的题刻。
乾隆三十二年,马负书病逝于泉州的提督署。他的儿子马应奎、马应壁到泉州奔丧,看到父亲遗留的“道南理窟”四个大字。知道这是父亲打算勒刻于武夷山的题字。马应奎、马应壁兄弟扶柩归梓后,一直为完成父亲遗愿寻找机会。乾隆四十二年,马应壁补授崇安县(今武夷山市)游击,于是亲临山中勘察选点,将父亲遗墨镌刻于与朱熹构建的武夷精舍隔溪相望的晚对峰东壁。乾隆四十四年春,摩刻完工,马应壁又撰写一段跋文加刻于后,叙述他了却父亲遗愿的始末:
先大夫别号易斋,赐谥昭毅,丙辰状元,历任封疆,镇闽二十余载,惠政流徽炳海内。丁亥岁以提督福建陆师卒于官。伯兄应奎偕应璧奔丧泉署,得先大夫手挥“道南理窟”四字。从者告将以镌武夷山石壁,疾剧而弗果者。窃念先大夫欲以理学渊薮发山川之秀灵,非寻常题咏岩泉者。此何可弗镌,而遗山灵憾!时应璧等扶榇归,亦未遑敦役,兄弟交勖:再至闽应立完先人未立志。越十年丁酉,应璧蒙圣恩补崇安游击,即所欲镌“道南理窟”之匾,造物者若有以成之,遂鸠工镌蒇,厥事于己亥仲春之甲子。应璧之一职,只恐莫绍前徽,是役遭逢,心窃幸焉!拓数(纸)寄伯兄,遂援笔记其巅末并勒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