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20年,西伯利亚总督波兰斯基对俄国商人说:“俄国需要中国丝织品的时代已经结束了,棉花时代也差不多结束了,剩下的是茶叶,茶叶,还是茶叶。”
就在波兰斯基说出这句话的当年,茶叶的出口量已经占到了中国对俄总出口量的74.3%,这一数字,在20年后,被刷新到了94.4%。让这一庞大的出口额成为可能的,正是南起武夷山、北至恰克图(俄罗斯布里亚特自治共和国南部城市,在俄蒙边境),绵延万里,由数万商号、数十万晋商、数百万骆驼踏出的茶叶之路。
从1692年彼得大帝向北京派出第一支商队起,到1902年西伯利亚大铁路通车止,稳定的商业组织,固定的从业人员,长期、明确、稳定的交易市场和时间,中俄双方政府严格的税收管理……这条商路繁荣了200多年。
如果说“汇通天下”票号是晋商在金融领域开拓的一个顶峰的话,那么万里茶路则开创了晋商在贸易领域的全盛时期。茶叶贸易所带来的贸易结算问题,甚至直接推动了晋商在金融领域的探索。
正如《茶叶之路》作者邓九刚所说,茶叶之路,是继丝绸之路衰落后,东亚大陆上兴起的又一条国际商路,虽然其开辟时间比丝绸之路晚了1000多年,但是其经济意义和巨大的商品负载量,是丝绸之路无法比拟的。
茶叶的生产与加工
在晋商对俄的茶叶贸易过程中,先是进行茶叶的长途贩运,然后又转入到茶叶的生产基地进行实地考察,直到从事茶叶的生产、加工、包装和运输,实现了产供销一体化经营,已然从流通环节进入到生产环节。
砖茶,是晋商为了适应流通需要而设计加工的产品形态,也是茶叶贸易之中的一大发明,不但易于运输存放,因为砖茶上贴有晋商商标,写有“晋商监制”字样,也帮助晋商打响了品牌。
据了解,山西长裕川茶庄当时经营的“红梅牌”砖茶久负盛名,直到上世纪80年代的中苏两国商业往来中,对方的采购货单上仍列有“红梅牌”砖茶。
茶叶的运输
据考证,福建武夷山的下梅是当年晋商开辟古茶路的起点。茶船从武汉溯汉水西驶、北上,经茶圣陆羽的故乡,再出襄樊,溯唐白河、唐河,北到河南赊店。至此,全长1500余公里的漫漫水路终于走完。
茶帮从南方进入中原后,由赊店改用骡马驮运和大车运输,在豫西大地上迤逦北行,直抵黄河南岸的孟津渡口。少部分茶帮转洛阳,经西安、兰州,去往西北边疆。
大部分茶帮渡过黄河后,从济源县取太行山与王屋山之间的峡谷,北上泽州、长治。走出上党山区,经子洪口进入晋中谷地,进入晋商的家乡。在祁、太老号稍事休整后的晋商,全部改换畜力大车,经徐沟、太原、阳曲、忻州、原平,直抵代县黄花梁。此时,一部分沿“走西口”的通路,经雁门关、岱岳(山阴县)、右玉,穿过古长城的杀虎口去了归化(呼和浩特);大部分经应县、大同到达塞上重镇张家口。然后再从张家口到达库伦(现称乌兰巴托,蒙古国首都)和恰克图(俄罗斯布里亚特自治共和国南部城市),实现对外贸易。
对于走茶路的晋商而言,能吃苦是必备的要素。从武夷山到恰克图,一条茶路走下来,即便万事顺利,也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。南方的汛期、北方的风沙、路途中的疾病、茶道上的匪患,无一不考验着商人的精神和体魄。据曾经走过茶路的老人回忆,晋商贩茶,经常几里路不见人烟,米不沾牙,饿死、冻死的情况都可能发生,是非常艰苦、辛酸的过程,不像品茶来得那么休闲、高雅。